“日安,尊贵的国王陛下,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不是么?”棕发灰瞳的女人略微躬身,提起了自己的裙摆,向面前高大的男人点头致意。她的服饰并不是觐见国王标准的长礼服,而是便于行动的马术服,这多少有点不合规矩——男人皱了皱眉,用他的长剑剑鞘轻敲地面。
“哦,科菈女伯爵。”国王开口了,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沙哑:“我想穿着此类衣物觐见你的国王,不应是贵族所为。”
“哦,詹姆斯·史密斯陛下。”被称作科菈女伯爵的女人眼球转了转,略有些嘲讽地回答道:“您是我的封君,您应当称呼我荣耀的家族姓氏——叶丝加略,您应当称呼我为叶丝加略女伯爵。在如此场合冒犯一位女士与她的家族,也不应是国王所为。”
詹姆斯·史密斯顿时卡壳,他有点气恼地用长剑一指上空——长剑上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随后整个王座大厅开始了震颤,天花板缓缓打开,而吊棚上正在往那些星际合金齿轮上撒铜粉与氧化剂的农奴们顿时惊讶了起来。
“上帝啊,国王陛下又在做些什么!”一个衣着破烂的农奴叫道,他尽力做出了惊恐这变化而畏惧国王的样子,随后取下自己背上破破烂烂的皮袋——100%人造高分子聚合物仿制羊皮——那皮袋传出了提前录制好的机械艰难运作的声音,一台看上去可能比那皮袋还破的、闻上去就像阿比盖尔太太做的蔬菜汤一样糟糕的小机器从中掉了出来。
农奴捡起小机器,它的齿轮与主要动力结构都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于是他抱着那小机器痛哭起来:“哦,我的老伙计,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小机器吱嘎吱嘎地缓缓运作着,一边试图发挥它的作用,一边从一个喷口喷出调制好的烟雾——这种烟雾的成分与燃烧煤炭产生的黑烟不同,却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在意识到已经足够像那么回事之后,小机器忽然停止了吱嘎作响,转而在它的上空出现了微微蓝光,一个全息显示窗口展开来,上面精确标注着整个王国每一座城市的坐标与方位。
“汤姆斯先生,欢迎使用全国传送网络,请选择您需要传送的坐标节点!”
农奴叹了口气,随手点了一下那全息窗口,他的身影飘忽起来,在他消失前似乎还在嘀咕着:“….我不该用伦纳斯家族的东西的,隔壁家的人家的全息屏幕可是高度仿羊皮纸…..”
而在王座大厅中,随着几个农奴的离开与那些装模作样的杠杆、和一旁被伪装成垃圾的反重力发生器的辛勤劳动下,天花板已经彻底打开——他们刚刚撒的灰尘与铜屑派上了用场,从吊棚上洒下的灰尘让空气产生了完美的丁达尔效应。詹姆斯·史密斯咳嗽着,声音却气若洪钟:“我的上帝!这些农奴做的事就像个愚蠢的土拨鼠!….哦,我不该在一位女士、一位伯爵面前如此出言不逊。”
“无妨,陛下。我们尽快进入正题吧….”科菈女伯爵笑着。
“羊儿在山丘吃草~而骑士们策马奔腾在大道上~”一个醉汉在大街上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但他的服饰表明了——这是一位骑士老爷。而这里的平民们都知道:骑士老爷是不能招惹的,骑士老爷也可以喝的酩酊大醉。
那位骑士一边耍酒疯,一边摊开了手上空无一物的羊皮纸卷,一条由剪刀与齿轮构成的手臂从他的袖口露出,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岂止不在意,若是被同样的骑士看到了,他能够吹牛吹到天亮呢!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几滴血滴到了那羊皮纸卷上,羊皮纸顿时浮现出了一些字迹,随后一张清晰的周围手绘地图便展现在他面前,骑士吹着口哨,点了下那羊皮纸上的“查找”键。
国王亲笔下的命令,由叶丝加略女伯爵下发——附近有陨石…哦不,一个优雅的骑士怎么能说这个呢——是上帝的责罚降下,几位同胞…哦并不——是一位高贵的子爵与几个贱民在这场责罚中死去,而骑士的任务就是回收他们的心智核….是尸体,这样凭借机械之神的力量,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能继续在酒馆里吹牛打屁找人决斗了。
于是,羊皮纸毫无反应。
骑士疑惑起来,这种新型的信息终…哦不,是机械神的造物,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它可是将数百种机械零件结合在里面而成的伟大发明!于是他又尝试了一次,仍旧毫无反应。
骑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想到了一种恐怖的可能。
然而不幸的是,这不是可能,而是摆在骑士面前的事实。
“这是个令人悲痛的日子。”詹姆斯·史密斯站在高台之上,脸上的表情不再淡然。
“我们在一夜间彻底、永远、不可恢复地失去了五位同胞——他们都是曾经的好小伙子好姑娘,但就如此地消失在了我们的世界上。”
“已确认以朗姆·A·托马斯为首的五位同胞无法通过中央数据库拷贝激活机体,他们的存在本身被从时间线中抹除,我们尝试调用人脑列阵中储存的原始人格信息…却发现他们所处的节点已经失效。”
“诸位荣耀的贵族们、骑士们、公民们,王国自一千三百八十五年前帝国覆灭后,可能第一次要有墓地了。”
“我们已经确认离开的几位同胞遭到袭击的空间坐标,并确定我们遭受了古帝国遗留武器的试探性攻击——古帝国已经覆灭,这道攻击只可能来自那些星空中的新种族,它们可能发现了某处古帝国遗产,并掌握了一定的技术。”
“王国不能继续沉浸在这中世纪的梦里了,不能继续沉浸在齿轮与刀剑交叉的响声里了,我们必须拿起那些被我们百般遮盖的科技…以王国的荣耀起誓、以家族的名号起誓、以古帝国的传承起誓。”
“帷幕,应当升起。”